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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胞文学 > 石钟山自选集Ⅰ——男人的天堂 > 第五章 宛若天堂

第五章 宛若天堂

第五章 宛若天堂 (第1/2页)


  
  余钱又一次来到窝棚看爷爷时,带来了一个好消息。这个消息给爷爷后来的命运带来了转机。余钱告诉爷爷,大屯镇来了9个日本浪人,在大屯镇正中高高地搭了一个台子,在上面守擂,叫嚣着只要中国人打败他们,他们便离开大屯镇。
  
  那时日本鬼子还没有向东北发兵,但他们早就看上了东北这块宝地,首先派出了这些日本浪人。这些日本浪人的出现,是向东北发出的一颗信号弹。这些日本浪人大讲日本国的强大,中国的缺点,在大屯镇摆开擂台,无疑是首先要征服中国人的精神。
  
  日本浪人在大屯镇摆擂十几天了,每天都有观望的人群,站在台子下,伸着脑袋向台上看。日本浪人穿着长衣长裤,腰挎佩剑,头上缠着白布条,白条布正中画着一个膏药旗。
  
  日本浪人鄙视地瞅着台下涌动的人群,叽里呱啦地说着日本话,看没有人敢攻擂,便哈哈大笑。台下的人麻木地望着台上的日本浪人狂笑。日本浪人狂笑之后,解开裤子掏出家伙来,冲台下的人头洋洋洒洒地浇了一泡长尿,台下的人群被尿浇得抱头鼠窜。日本浪人又大笑了,这次干脆完全褪下裤子,手抚着裆里的玩意儿玩弄,台下的人都闭上了眼睛,有人长叹着气离开了。
  
  后来日本浪人见人们迟迟不来攻擂,便摆出了新招,挂出一块牌子,牌子上写着谁要能打败日本人赏白银500两。
  
  练过武术的富人们,没有人为了500两银子来冒这个险。和余钱一起当长工的二狗子去了。二狗子是被那500两银子吊起了胃口。二狗子前几年从山东闯荡到东北,人生得膀大腰圆,单手能劈开石头。
  
  二狗子攻擂那天,用一条麻绳系在腰上,台下聚来了全镇的人都来看新鲜。台下的人一方面希望二狗子能打败日本浪人,替全镇人出口恶气,另一方面又不希望二狗子能打败日本浪人,那样二狗子会白白得到500两银子。日本浪人为了表明自己誓言的真实,抬来了一箱子白花花的银子,放在擂台的一角上。
  
  二狗子看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,眼里就一亮,翻身蹬上了擂台。日本浪人抱着手,斜着眼看二狗子。二狗子站在台子中央,日本浪人迈着漫不经心的步子绕着二狗子一圈圈地走,二狗子看了一眼箱子里耀眼的银子,便开始跟着日本浪人的脚步转,不知转了多少圈,二狗子觉得自己的腿有些软了,头也有些晕。就在这时,日本浪人突然发起了攻击,出其不意地抱住了二狗子的后腰。二狗子还没有反应过来,便被重重地摔倒在台上。台下的众人传来一片吁声。
  
  日本浪人袖着手看着二狗子笨拙地爬起来。二狗子还没站稳,日本浪人飞起一脚踢在二狗子的肚子上。二狗子大叫一声,向后仰去,在台上滚了两滚摔到台下,口吐鲜血,不省人事。是余钱这些长工们,把二狗子背了回去。台下的人轰的一声散去了,台上几个日本浪人狂笑不止。
  
  余钱站在爷爷面前诉说这一切的时候,爷爷握紧了双拳呼吸急促,像一头困兽不停地在小小的窝棚里踱步。
  
  佘钱望着爷爷就说:“钟大哥,你看……”
  
  爷爷没有马上回答,爷爷在思考。突然,他脑子里一亮,一拍大腿,这是一次征得民心的好机会,说不定通过这次攻擂能召来一些兄弟随他去疯魔谷占山为王。山里他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,他在山里呆了一个多月的时间,都快把他憋疯了。他把这个想法对余钱说了,余钱也乐了,说“钟大哥你真行。你要是打败日本浪人,召集人马的事包在我身上。”
  
  那一天晚上,趁着黑夜,爷爷随余钱下山了。那一夜,爷爷住在大屯镇一家旅店里。天亮的时候,爷爷和余钱几个人混杂在人群里来到了擂台下。
  
  一连十几天了,除二狗子来攻过擂,还没有第二个人上来过。日本浪人的精神有些放松。几个日本浪人散漫在擂台上,不时地相互说着笑话,眼角的余光瞥着台下的人。那个守擂台的日本浪人不时地把唾液吐向台下,溅在台下人们的脸上。
  
  人们一大早就听说今天有人要攻擂了,这个消息是余钱召集几个人挨家挨户通知的。前几天,台下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,白天时,只有几个无事的人远远地蹲在墙角下望台上几个日本浪人说笑。今天听说又有人攻擂,都早早地来到了台下。日本浪人对这些似乎有了察觉,他们站在台上望着仍源源不断向这里奔来的人群,不笑了,一会儿紧紧腰带,一会儿看看佩剑。这时,爷爷看时机已经到了,低声冲余钱几个人交代几句,身子一跃跳到了台上。吓了那几个日本浪人一跳,日本浪人没发现我爷爷是怎么上来的,猛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,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。几个日本浪人虎视眈眈地瞅着我爷爷。爷爷沉了沉气,没有看那几个日本浪人,回转身冲台下的人们抱了抱拳,清清嗓子说:
  
  “老少爷们,日本人欺人太甚,今儿个我豁出来了。日本人要是把我打死,我没话再说,我要是把日本人打下台去,你们听我几句话,我有话对你们说。”
  
  “好哇——”余钱几个人在台下拍着巴掌。
  
  有人认出了我爷爷,这就是一铁锹把周家少爷打傻的那个长工,一时间台下又乱成了一锅粥,少顷便平静下来了。他们知道今天有戏看了。
  
  爷爷看到台下安静的人群,转过身面对着日本浪人。这时爷爷的眼里已充满了血,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跳了跳。日本浪人也看出了爷爷的杀气,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。日本浪人还看出了爷爷和台下那些人的不同,台下那些人的麻木,和爷爷此时的凶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日本浪人开始绕着爷爷转圈,他想像对付二狗子那样先把我爷爷拖垮再出击。我爷爷站在那不动,眼睛冷冷地瞥着那个日本浪人。日本浪人见我爷爷不吃他那一套,便大叫一声,抬起腿向爷爷踢来。爷爷不躲不闪,右手一个海底捞月,一把抓住了日本浪人踢出的脚,用力一抬,日本浪人四仰八叉摔在了台上。
  
  台下“轰”的一声,接着喊好声、拍巴掌声响成了一片。日本浪人恼羞成怒,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,一闪身拔出了佩剑,向我爷爷刺来。我爷爷在剑光中躲闪着。爷爷终于抓住了机会。日本浪人一剑刺空,身子露了出来,爷爷沉了一口丹田气,一拳击中日本浪人的胸窝,这时我爷爷使出了祖传的绝招黑虎掏心。只见那个日本浪人惨叫一声,身子在空中飞出了几步远,“咣哨”一声又摔在台子上,一口鲜血像喷泉一样窜了出来。那个日本浪人挣扎了几下,头一歪,死了。
  
  台下的人先是静寂,半晌,响起了台风一样的声音,那声音越来越响,最后几乎要刮倒擂台。台后的几个日本浪人,没有料到爷爷这么快就把他们打败了,一起都拔出了剑向爷爷逼来。这时台下余钱几个人大喊一声,“日本人不讲信用。”说完爬上台来,一起站在我爷爷身旁,台下的人见已经有人站到了台上,这时胆子也大了一些,一起冲几个日本浪人骂开了:“操你们日本妈,你们败了,下来,快下来!”那几个日本浪人见势不好,慌慌地扛起那个被打死的日本浪人溜走了。
  
  这时我爷爷转回身,走到那箱银子旁,他搬起来,一股脑倒到了台下,然后高亢地说:“有种的站出来,去和我占山为王。我不欺弱打小,我对得起父老兄弟,想跟我走的,站到台上来。”余钱几个人已经站到了台子上,这时台下的人乱了一会儿之后,都静了下来,听我爷爷讲完。有几个无家无业债台高筑的争先恐后地爬到了台上,其实他们早就想做一个自由人了,就是没有个带头的,今天我爷爷站在台上讲了这番话,当时便下定决心,跟我爷爷占山为王,杀富济贫。
  
  就在那一天,我爷爷带着二十几个人,离开大屯镇,浩浩荡荡向疯魔谷奔去。
  
  二
  
  我父亲当排长那一年16岁,那一年解放战争爆发了。当时我父亲所在的东北军总司令是林彪,政委彭真,参谋长萧劲光。这都是我军非常著名的将领。
  
  我父亲不认识这些将领,只是听说过,但是能经常接到这些将军们的指示。父亲所在的部队经常在这些将军们的指示下转战南北,今天攻打这个城市,明天攻打那个城市,后天又撤到山里休整。
  
  父亲19岁那年,已经是连长了。父亲的升迁靠的不是非凡的指挥才能,他凭的是战争打响时那份冷静和不露声色。父亲从小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,他不在乎身旁的死人,他更不在乎他杀死的敌人。
  
  不久,著名的四平阻击战打响了。四平现在归吉林管辖,位于辽宁、吉林交界处,在东北是仅次于沈阳的又一交通要塞。四平在这之前并不著名,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子。四平因为攻打了四次最后才被我军占领,因此才有了四平这个名字,也因此而著名。四平有一条英雄街,英雄街上有一座解放四平的纪念碑,那上面刻着一段英雄的故事。最后一次解放四平的战斗,我父亲所在部队一个姓马的师长在巷战中阵亡了。
  
  第一次攻打四平时,我父亲杀死了他的警卫员。
  
  四平那时还没有现在这么多楼房,大部分都是一些灰不吧唧的平房,硝烟和灰尘充满了整个上空。第一次攻打四平,国民党部队凭借着坚固的水泥碉堡,使我军前进不得。其实那一次攻打四平充其量算是一次四平外围战,部队攻打了两天,伤亡惨重,还没有攻进四平半步。那时我军装备很差,子弹奇缺,部队有几门六〇炮,那还是从日本人手里夺来的。有炮没有炮弹,比不上国民党的美式装备,又躲在坚固的掩体里。那时我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,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肥肉就是吃不到嘴里。
  
  我军为了在精神上打败敌人,也是为了鼓舞我军士气,用树棍截成子弹模样,插在空荡荡的子弹袋里,威武地一遍遍绕着四平兜圈子。城外的老百姓看新鲜,看这些部队过来过去。最后,认出了转来转去的这些人竟是同一支部队。老百姓们便不再敢看了,觉得这些共产党的部队无论如何敌不过城里那些国民党的部队。打仗是真枪真炮凭家伙的,你这么转圈子,能把四平转到手么?老百姓害怕了,有的躲到家里不出来,有的干脆连夜举家迁徙,知道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了。
  
  当时我父亲就带着自己一个连也奉命在城外兜圈子。19岁的父亲有一个二十六七岁的警卫员。那个警卫员姓王,生得弯腰驼背,人瘦得出奇,是从国民党那里解放过来的老兵。父亲看他那样手无缚鸡之力,便让他当了警卫员。
  
  第一次攻打四平终于失败了,城里国民党的部队冲出城里开始反扑了。部队在一个黎明向东撤去,我父亲那个连接到了命令,在现在的郭家店附近的一个山上打阻击。那正是黎明时分,我父亲带着一连人马,趴在潮湿的山上。国民党部队有一个营的兵力,分三面向山上摸来。父亲这时很冷静,看着慢慢爬过来的敌人,心里涌起一阵快意。现在父亲连里有一定数量的子弹,那是后撤部队留下的。父亲捏一捏手里沉甸甸的枪,这时他甚至吹了一声口哨,同时回头看了一眼太阳。他回头便看见那个警卫员。此时,那个姓王的家伙,早就扒去了解放军的土黄军装,猫腰弓背地往山背后跑。他是被眼前的形势吓昏了头。父亲冷笑一声,举起枪,枪声一响,那个姓王的家伙陡然一条腿跪在了地上。他回头张望了一眼,就看见了我父亲,那家伙惨号一声,伏在那里不动了。我父亲命令身边的战士把那家伙绑起来。全连人都看到了那一幕,刚才面对山下的敌人还有些害怕,此时已经忘记了恐惧。打也是死,不打也是死,最后全连人都选择了打。
  
  那一场阻击战,全连人无比英勇,打退了一个营的一次又一次的进攻。太阳西斜时,国民党收兵了,父亲完成了阻击任务。
  
  全连人站在西斜的太阳里望着被绑在树上那个姓王的家伙,那家伙的右腿被父亲击中,伤口的血已经凝固了。
  
  父亲命令人把那个家伙松开了,那个家伙一松开就跪在了父亲面前。我父亲冷着脸,望一眼跪在地上的那家伙,又望一眼西斜的太阳,然后把目光定在了那一列烟熏火燎的士兵身上。姓王的那个家伙哭了,边哭边说:
  
  “连长我错了,饶了我吧。家里还有老婆孩子,还有一个老娘,我3年没见他们了。”
  
  父亲此时脑子里马上闪现出爷爷和奶奶的形象,但那形象转瞬便消失了。父亲又扭过头望一眼西斜的太阳,太阳照在我父亲年轻的脸上,上唇刚生出一层细细的茸毛。我父亲弯了弯嘴角,又把目光冲向那一列士兵大声地问:“你们说怎么办?”
  
  那一列士兵家里大都有老婆、孩子,没有老婆孩子的也有父母双亲,都有些同情姓王的警卫员。他们在战斗打响时,也有过跑的念头,只不过没敢,听父亲这么问,都低下了头。父亲有些生气。于是父亲大声地说:“都聋了?”
  
  那一列士兵把头抬了一下。
  
  姓王的那家伙,拖着一条腿向前爬了一步,抱住我父亲的腿,哭喊着:“连长,我错了。你饶我这一次,我下辈子当牛做马都忘不了你。”
  
  士兵抬起的头又都垂下了。这次,我父亲真的愤怒了。他一脚踢开那家伙,喊了一声口令:“向右转,开步走——”
  
  队伍向前走去,我父亲也向前走去。姓王的那家伙以为自己得救了,冲着父亲的后背很响地磕着头。父亲大约走出有二十几米远的时候,拔出了手枪,一甩手,枪响了,那家伙刚磕完一个头,仰起脑袋准备再磕下去时,子弹射中了他的头颅。士兵们听到了那一声枪响,都一起转回了头。他们看见夕阳下一股鲜血喷出一条优美的弧线,那家伙张大嘴巴向后一挺,仰身躺了下去。
  
  太阳陡地沉落到山后面去了。父亲没有回头,也没看身旁那一列士兵,只下了一句口令:“开步跑。”
  
  队伍迈着疲沓又沉重的脚步,向前跑去。不一会儿,就隐进了夜色中。
  
  三
  
  表姐自从参加了大队的样板戏宣传队,人整个变了样,天天歌声不断有说有笑的。那一段时间,表姐很年轻,表姐很快活。
  
  表姐每天回来得很晚。我盼着表姐早些回来,表姐一回来就会给我讲好多宣传队里的故事。每天晚上,我坐在大姨家门前的土堆上,听远处河塘的青蛙声,数天上的星星。数这些时,我仍忍不住一遍遍地望大姨家门前那条小路。表姐每次回来,都是从那条小路上一阵香风地走来,每次表姐回来,我先看到两条黑影,那两条黑影走在小路上离得很近,低着头,瞅着自己的脚尖,一步步向我这里走来。我一看见那两个黑影,就在土堆上立起身,表姐就看到了我。那条黑影就立住脚,又冲表姐说句什么,招一招手就走了。表姐便甩着一条长辫子很好看地向我跑来,然后张开双臂,用她那温暖又有弹性的胸怀把我抱下土堆。我非常留恋表姐的胸怀。表姐抱我的时候,我不仅可以闻到从她衣领和胸怀里散发出的那种雪花膏气味,还有一种让我浑身上下麻痒痒的感觉。每次表姐把我从土堆上抱下来,我都深吸几口气,让那股说不清楚的香味深深地钻进我的鼻子里。
  
  那天晚上,我又在等表姐,我又看到了小路上那两条黑影很快分手了。表姐也看到了我,但表姐没像以往那样甩着长辫子轻盈地跑过来,而是垂着头,很慢地向我走来。走到近前,她也没像往常那样把我抱下来,而是停住脚,抬起头看我一眼。星光下,我看见表姐的眼里闪着泪花。我叫了一声:“姐。”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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